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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手中那朵云

【发布日期:2022-11-01】

来源: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 

  每当季节一点点添绿的时候,都是娘为我家的羊剪毛的忙碌时候。

  别小看了这几只绵羊,在物质贫乏的岁月,我们家买盐买醋,我买笔买书包都指望它们哩。我身上穿的毛衣,也是娘将羊毛纺成线织的。当然,刚剪下的羊毛油渍渍的,还有一种刺鼻的膻味儿,是绝对不能用来织毛衣的。怎么将脏脏的羊毛变成洁白的毛线?娘的办法经济实惠——用黄土,我们整个村子的人家相继效仿。

  娘从河滩提一筐黄土来,将羊毛与黄土搅在一起和成泥,然后一片一片地摊在太阳底下。温暖的阳光照射在黄黄的泥团上,半天就干了。其间,娘会拾起泥团翻着,直到泥团干透了,娘就把泥团放在一处门板上,开始用柳条抽打。泥团在柳条的抽打下,破裂、散开……

  娘手里的柳条似有了法力,一次次扬起落下,发出嗡嗡声,随着声音,只见尘土扬向空中,羊毛在黄土中四散飞舞,犹如一朵朵洁白的云。娘笑了,她伸手拉住空中的“云”撕扯着,然后对着太阳,阳光给白色的羊毛披上了道道霞光,她看了看羊毛的成色,露出舒心的笑容。

  羊毛在娘的手中变得白花花软乎乎的,跟棉花一样了。她便坐在织车前,一手摇着织车,一手捻着羊毛,将羊毛织成细线,然后将许多根细线合在一起,再绑在股捻子上。股捻子是一根两头粗中间细的木头,中间钉有长铁钩,将多股细线勾在铁钩上,手一转木头,细线就变成一股粗线了。娘再去山野采集一把把茜草,捣成红红的草浆,染毛线。

  羊毛变毛线,要花费十多天时间。平时,娘还要下田干活。娘将毛线放好,等农闲时再为我织毛衣。

  在我九岁那年,爹去一工地打工,娘一人支撑着家。拉架子给田地施肥,娘在前面拉车,我在后面推。“娘,儿上学时,你别一个人拉架子车!”我担心坡陡,架子车下溜娘摔跟头。娘告诉我,她一个人拉车能行,上坡时不走直线,来回拐着弯就能上去。娘还在坡坡上挖了一溜小坑坑,说脚蹬在坑里就不会下滑了。

  村里的妇女队长说男人能干的我娘都能干!但也有我娘干不了的——打场。眼看着麦子收到了场上,人家都在抢着打场扬场,要不一下雨,粮食都得给雨泡了。

  我对娘说:“要不咱求求人?”

  “自己能做的,就不要求人!”娘头也不抬地说。

  娘一把把将麦秆往碌轴上摔,麦粒哗哗被摔了出来。我也抓起一把麦秆,学着娘往碌轴上摔。不会扬场,娘就用簸箕高高将麦糠向下倒,风一吹,糠就飘走了,剩下的就是麦粒子。

  秋收后便是农家人的轻闲时候。娘用春天纺下的毛线,开始给我织毛衣。对这精细的活,娘做得很慢。娘织到半截,还要拿着织物往我身上比一比,念叨着,又长个了。在娘甜甜的笑意中,织针也跳动起来,快乐如舞。

  那散发着青草芬芳的毛衣,是我穿过最漂亮的华裳,娘手中那朵洁白的云,是我一生的温暖。(董国辉)